從軍未拜別雙親一生最深的傷痛
我的故事要從民國三十六年說起。民國三十四年抗日戰爭方告勝利,不想三十五年國共內戰又起,國軍經過八年抗戰,已兵疲馬困,但共軍卻利用抗戰坐大,國軍此時亟需新血加入,當時,年僅十八歲的我,和同鄉劉玉海、彭亞等三人在未告知父母的情況下決定參軍。
我們於八月在汕頭上船,歷經七天七夜航程經秦皇島抵天津,再轉北平去保定報到,加入了九十五師,師長是張伯權。我們被分配到運輸營二連,之後開始受訓並加入打擊共軍的行列,九十五師是機動師,哪裡有情況就往那裡趕去,足跡幾乎遍及了河北省全境。
三十七年端午節前後接獲情報,共軍一個縱隊在北平城外三十多公里的密雲縣活動,九十五師迅速趕赴,但雙方並未交戰;豈知第二天晚上共軍卻在縣內炸毀橋樑,我軍步砲兵雖強烈反擊,到天亮時橋還是被炸斷了,火車運輸遂告中斷。九月時,我師奉命前往林彪部隊駐紮的遼寧高橋,一周後,蔣委員長下令攻打林彪部隊,我們在距離民家七百多公尺處挖掘散兵坑以做防守,當晚六、七時共軍開始攻擊,打了兩個多小時槍聲停止後,我們從散兵坑裡出來探查,只見屍橫遍野,我軍傷亡慘重。第二天早上我軍與共軍又發生激烈的交戰,就這樣和共軍打了七天七夜。
後共軍調遣兵力欲攻打北平,薛岳將軍下令我們離開遼寧,搭船至塘沽。某日上級報告說葫蘆島將被共軍占領,當時駐軍在秦皇島的六十二軍遂開往天津。不久後葫蘆島淪陷,共軍一路由葫蘆島前進秦皇島、唐山、天津、北平一帶,我軍奉命緊急撤退,從塘沽新港上船,啟航後身後共軍的後砲聲依然不絕於耳。
幾天後我們來到上海江灣,湯恩伯司令來到嘉定對九五師訓話,說明九五師在嘉定訓練,目標是要保衛大上海。我們在嘉定待了三個多月,但尚未與共軍交戰,上級便命令部隊馬上離開,因為共軍已渡過長江。我們退守到上海何家角,兩個星期後轉進浦東,七十五軍和九十五師與共軍交戰了一個月左右。三十八年四月奉命離開浦東,登船來到了沈嘉門,再到岑港駐軍。有一天蔣公到舟山前線視察,我們護衛蔣公登上冊子山遠眺,而此時對面的金塘已被共軍占領。
民國三十九年四月部隊奉命離開舟山,從沈嘉門登船,幾天後抵達臺灣高雄,四十四年又調到臺中,在上級指示下整軍經武,保衛並建設臺灣。四十五年轉調木柵,直至六十七年由陸軍通信學校上士退伍。
及今思之,絕大多數的老兵都是少小便離鄉背井,大江南北四處征戰,而我未告知父母就從軍參戰,自此未曾再見過父母。雖然我對從軍的決定並不後悔,但是與父母之永訣卻是我內心最難平撫的傷痛,而這一路走來的經歷,都是不死老兵刻骨銘心的回憶。
【作者速寫】張團,陸軍步兵學校通信士官班五十二期畢業,六十七年上士退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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